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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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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奴婢參見皇上。”

如意端著冷粥出來,瞧見殷鈺進來,她急忙行禮,殷鈺掃一眼案上的飯菜,紋絲未動,他雙目沈了沈,問道:“皇後呢?”

“娘娘在書房裏。”

殷鈺去了書房,書房有榻,寧瑜端坐在榻上,瞧見他,起身行了一禮,“皇上來了。”

殷鈺喚陶然,淡淡地道:“朕與皇後有私話要說,人都轍了吧。”

陶然急忙招手,把文硯齋的人都轍了去。

殷鈺撩了衣袍坐到榻上另一側,輕嘆一聲講道:“事皇後已經知道了,證據確鑿,皇後是要包庇自己的堂妹?”

寧瑜譏笑一聲扭頭看他:“皇上說我包庇?包庇的難道不是皇上自己?皇上為了護著自己的表妹,拿我朝凰宮的人來頂罪!”

“寧南喬頂撞小蘭妃,被罰了懷恨在心,便在朝凰宮下毒毒殺小蘭妃,結果連累了太後身邊的雲蘇,林衛在寧南喬房裏搜出了赤蛇毒,證據確鑿,朕哪裏袒護自己的表妹了?”殷鈺嘆氣說。

又是這般虛偽的臉!寧瑜火了,拍了下桌子起身,冷著臉道:“是非曲直,皇上自己心裏清楚!何必在我跟前惺惺作態!”

“放肆!”

“放肆的是小蘭妃!她連三歲的幼兒都敢殺!這樣的人皇上竟然還護著!我以為皇上起碼是個明君,原來是我錯了!”

殷鈺的臉色瞬間可怕,他緊緊盯著寧瑜,也不講話,寧瑜冷眼瞧他,眼中有不屑,殷鈺慢慢起身來,“朕若是個明君,寧南喬早就死了!她毒殺平德侯其罪當誅!朕何止是包庇小蘭妃,朕一直包庇的都是你!”

“……這不一樣!”寧瑜發怒,一甩袖子轉過身叫道:“南喬殺平德侯是因為自保!平德侯死有餘辜!”

殷鈺拔高音:“皇後!刑部的匾額上掛著法不容情!”

寧瑜呵呵呵冷笑,厲聲問:“法不容情?那皇上此刻在幹什麽?”

殷鈺深呼吸,不欲再吵下去,擡手講道:“皇後,有些事看破不說破,議下去沒有意義,寧南喬認了罪,太後息了怒,此事便了了。”

寧瑜不願意再看他,轉過身講道:“那我也把話放在這裏,我不許!”

殷鈺眼眸黑沈,抿了嘴唇,緩緩說道:“怕是你不許也得許,皇後是累了,便在殿裏好好歇著吧,便不要出門了。”

殷鈺往外走去。

寧瑜抿了嘴唇,她目光一沈,忽然沖上前,從背後一把抱住他的腰,二手緊緊環著,也不說話。

殷鈺楞了一下,目光一下變得柔和,他一聲嘆,氣頓時便消了,柔聲講道:“你啊,朕知道你舍不得,可是朕有朕的難處,太後畢竟是太後,朕答應你,盡量保著寧南喬好嗎?”

寧瑜摟緊他,閉上眼睛說道:“我知道皇上的難處,皇上,再給我兩天時間行嗎?我還有很多話想跟南喬說。”

殷鈺摸著她微涼的手,嗯了一聲。

城效,晚間,大雪紛飛。

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小路邊,如意輕巧地從馬上跳下來,喚道:“南喬小姐。”

簾子被撩開,寧南喬懷裏抱著包裹,穿著雪白的狐氅,她臉上還掛著淚,輕聲問如意:“我一定要離開嗎?”

“南喬小姐,娘娘是為了保護你,留在宮裏,你必死無疑。”

寧南喬抱緊包裹,啜泣一聲,垂眼問:“真的是陛下要下殺我嗎?”

如意點頭,並不瞞她:“皇上為了息事寧人要用你頂罪,娘娘不肯,這才讓我偷偷帶你出宮,老林是國公府的人,會把你送到風靈城,到大公子宅裏暫時躲避。”

如意叮囑趕車的老林幾句,老林四十多歲,一身武藝,對寧國公府忠心耿耿,如意擡頭說:“好了,南喬小姐,你保重。”

老林趕車離開,如意翻身上馬,斥了一聲,緊趕著回去。

車裏,寧南喬從脖頸的香包裏,倒出那枚平安符,她緊緊攥著,眼淚不停的往外淌。

她還以為她在殷鈺心中是特殊的,要不他怎麽會把太後替他求的平安符,這麽重要的東西贈她?卻原來,這幾十個日日夜夜,都是她在自作多情。

寧南喬咬著嘴唇,拉開馬車的小窗便要丟出去,一股寒風掃過,平安符便要脫手,她心一提猛地攥緊平安符,摸著把小窗關上,抱緊包裹泣不成聲。

昨晚下了一夜的雪,今早,天寒地凍的。

晌午,殷鈺下了朝過來與寧瑜一起用膳,他這二日心情不錯,一撩衣袍進了殿,寧瑜正在殿裏。

“皇上。”

寧瑜從榻椅上起身,表情凝重。

殷鈺眸光一動,換了若無其事的笑:“不是喊朕來用膳嗎,飯呢?”

寧瑜從塌腳下來,垂眸說:“皇上餓了,一會兒我便讓人傳膳,現在,我有話要對皇上說。”

殷鈺回頭,陶然立刻退身離開,將門關上。

寧瑜擡眼,凝視著他,緩緩地說:“我把南喬,送走了。“

殷鈺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,他幾乎是瞬間,臉色便變得極為難看——

“皇後好能耐。”

他亦盯著寧瑜,臉上帶著一絲笑,眼裏卻流露出森寒,“竟然能在大盛宮,在朕眼皮底下,無聲無息的將人送走了。”

“請皇上降罪。”

寧瑜低著頭,漫不經心的說。

殷鈺呵了一聲:“降罪?朕怎麽敢,皇後不就是篤定朕不會拿你怎麽樣才敢一再放肆的嗎?是朕天真,讓皇後一抱,便什麽都信了,自己跳進了皇後的圈套。”

殷鈺轉身,聲音淡漠的,沒有一絲情感:“皇後好生安歇吧。”

出了殿門,陶門迎上來,殷鈺停下腳步,淡淡的吩咐:“吩咐下去,收拾東西,朕搬回朝陽宮。”

陶然驚了一跳,他小心瞧皇上的臉色,皇上臉上瞧不見什麽怒火,一片理智冷漠,陶然立刻便懂了,立刻吩咐下去,仔細的讓人搬東西。

朝陽宮。

上書閣。

殷鈺坐在案手,半垂著眉眼,漫不經心地摸著龍玉。

英國公府嫡長子李君樂站在案前,喚了殷鈺一句,深思說道:“現在人逃了,怕太後不會善罷幹休,再找人頂罪怕也是於事無補。”

“一個寧南喬,逃了,死了,朕不在乎。”

殷鈺摸著龍玉,表情冷漠,緩緩地道:“朕在乎的是,她能在大盛宮躲過朕的人,輕易的把人送走。”

殷鈺漆黑的眸子淡淡地掃向李君樂:“朕可以縱著她,前提是,她在朕的掌握之中。”

“皇後娘娘自小便在西北大營長大,做的便是斥候,能把人救走倒也不算很奇怪。”李君樂看一眼皇帝,垂頭,低聲說:“重要的是,陛上對娘娘,少了些防備。”

殷鈺靜靜地看他,半晌才道:“你說到點子上了,朕有數了,退下吧。”

李君樂退身離開。

殷鈺坐在原處,一下一下摸著龍玉。

他確實,對寧瑜,少了一絲防備,總是忘記,她是寧國公的女兒,是真的會要他命的人。

三天一過,朝凰宮交不出來人,說是人跑了。

太後心裏清楚,在這大盛宮一個女官被看押著,怎麽可能跑?根本就是寧瑜送走的!太後原本就憋著氣,是礙著皇帝的面子才忍下,這一下立刻便要魚死網破!

一天過去,太後不吃不喝,一定要皇帝廢後,否則便餓死去見先帝,並將話傳出去,安排了禦史將此事鬧到朝堂上!六部尚書都是人精,知道這裏的門道,知道沾上便是一身腥,於是全都沈默。

禦史在堂上參了皇後,無德無仁心,無視君王忤逆不孝!殷鈺在堂上聽著,倒沒有說什麽,臉淡漠的,讓人捉摸不透。

寧瑜在朝凰宮照常做自己的事,傍晚時分,唐行良來給她例行診脈,忽然間面露喜色,跪在地上大喜過望:“恭喜娘娘,娘娘有喜了!”

“……你說什麽?

寧瑜撩開簾子走出來,臉煞白!“唐太醫怕是診錯了吧!”她一直在用顧文給她的藥避孕,怎麽可能會有孕!

唐行良跪在地上,恭敬地說道:“老臣不會診錯,娘娘信不過,可以找別的太醫再來診脈。”

“……你先下去,這件事,這件事。”寧瑜起了二次頭,狠吸了口氣,擡手極力鎮定,“這件事你先別透露出去。”

“什麽事不能透露出去?”

殷鈺忽然從殿外走來,寧瑜沈下臉,門外的人竟然不通報!殷鈺臉上帶笑,看向唐行良,“唐太醫怎麽了,惹著皇後了,不怕,朕替你求情。”

皇上面前,唐行良連忙道喜:“恭喜皇上,皇後娘娘是喜脈!”

“……”

殷鈺大喜過望,急忙彎腰問:“當真!?”

唐行良喜道:“老臣不敢欺瞞,皇上可再找太醫來問。”

寧瑜抿緊嘴唇,她手摸著肚子,心裏天翻地覆,不可能,她這個時候怎麽可能會有孕,上一世她明明不是這個時候有身子的!

殷鈺上前,二只眼睛亮亮地瞧著寧瑜,又看她的肚子,他小心地扶著她,說道:“朕要當父皇了,可算盼到你有孕了。”

皇後娘娘有喜了,普天同慶!

在朝堂上的大臣們也都是松了口氣的同時心裏歡喜,畢竟陛下的子嗣綿延也事關江山社稷!

太後在床上,得了朝陽宮的人報的喜,直接摔了手裏的玉如意!

她的雲蘇死得冤,屍骨未寒!寧瑜這種毒婦竟然有喜了,寧瑜要生下皇子,即了位,哪裏會疼她這個太後,怕到時候她會生不如死!

“母後。”

殷鈺侍疾在榻前,手上捧著熱茶,溫和又焦急,“母後,吃些東西吧,再不吃,您身體要扛不住的。”

太後撐著,紅著眼眶掀手打翻了粥碗!“皇帝不用來敷衍哀家,皇後懷孕了,皇帝哪還會在乎哀家的死活!”

殷鈺喚人來收拾,他坐在凳上,溫聲說:“母後這是哪的話,母後不吃不喝,兒子心急如焚。”

太後盯著他,她心裏恨極了,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氣,“皇帝,你屢屢縱容皇後她才敢這麽放肆!哀家也不怕皇帝生氣,哀家今天把話說清楚,要麽,皇帝你廢後,把寧瑜趕出宮去,寫下旨,永不再許她入宮,要麽,讓她一命抵一命!”

殷鈺沈默了片刻,太後擦了眼淚,殷鈺盯著她輕輕問:“母後說的一命抵一命,是什麽意思?”

太後嘴唇幹涸,眼裏透著一股狠意,咬牙講:“把她肚子裏的孩子賠給哀家,這事哀家便不再計較!”

殷鈺歪著頭,直直看著太後:“母後,是想要朕的皇子抵命?”

太後呵了一聲,她也不怕皇帝生氣,她便是鐵了心一定要寧瑜償命,“皇帝你看著辦吧,是要母後的命,還是要你皇子的命,哀家給了你二條路,你選一條,選出來,我們便還是母子,否則,你也不必到哀家墳頭給哀家磕頭了。”

太後喊來夏嬤嬤,面無表情地說道:“嬤嬤,送皇帝出去。”

傍晚,寒風呼嘯。

殷鈺去了朝凰宮,與寧瑜坐在文硯齋裏。

良久,殷鈺垂頭說道:“太後的話,便是如此說的,太後已經兩天不吃不喝了,皇後要怎麽選?”

寧瑜手摸著肚子,呵了一聲:“皇上要我選?我選自請廢後出宮,永不再進大盛宮,皇上會同意嗎?”

殷鈺沈默不語,寧瑜譏笑著搖頭:“所以,皇上要我選什麽?既然太後非要人償命,那就把這個孩子拿走吧。”反正她也不想要!正好借機拿掉。

殷鈺坐在榻上,手猛地握緊,他講:“只要皇後把寧南喬交出來,孩子便保得住。”

寧瑜呵呵笑,再次搖頭:“我說過,不交。”

殷鈺閉上眼睛,深深的吸氣:“皇後啊皇後。”

他沒有再說話什麽,起身背對寧瑜,似乎連心也冷了,淡淡地說道:“既然皇後要保自己的堂妹,舍棄骨肉,那便如此吧,明日到太後宮裏,太後會賜下去子湯藥,喝了,此事便了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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